医生回扣缘何屡禁不绝 美国医生涉贪或入狱

【财新网】（记者 刘佳英）“一种治疗过敏性鼻炎的药品中标价是129元，给医生的回扣是45元，也就是说，药品回扣占到了药品价格的35%左右”。12月24日早间，央视新闻频道曝光了上海、长沙两地6家医院医生，违规收取高额药品回扣的乱象，引起舆论广泛关注，而人们在震惊之余，也很关注究竟该如何遏制这股不正之风。

据央视新闻报道，上海某知名医院医生每开出一盒药，就能获得12块钱的药品回扣，一个月开150盒就是1800块钱，而这仅仅是一种药品的回扣，有些医生3分钟之内就能收到4名医药代表送来的信封，信封里装着给医生的“份子钱”。由于医药代表也能从药品价格中抽取提成，甚至有医生放言，一个月能就能帮医药代表赚到买苹果手机的钱。

上述新闻曝光后，舆论反响不一。许多医生认为，对于药品回扣的乱象，不能只把板子打在医生身上，目前医生薪酬水平低，医院没有自主议价权等制度因素，才是造成回扣乱象的根源。但也有患者评论称，制度漏洞绝不能成为医生可以收取药品回扣的“理由”，无论从法律法规还是职业道德的层面看，医生收取药品回扣都应当被禁止，当问题暴露出来以后，最重要的是直面问题本身，并想办法解决。

药品回扣不是今天才有的现象。早在2000年左右，就有医生、医院管理人员收取药品、医疗器械回扣的新闻频见报端，为此政府虽曾多次发文整治医疗行业的不正之风，收效却不令人满意。24日央视新闻播出后，立马就有医药行业自媒体发文提醒医药代表到医院保持警惕，不要和陌生人提及自己的工作，以免被纠风办或警察发现，这或意味着，药品回扣乱象并非仅存在于某几家医院，其涉及范围可能更大。

那么，面对部分医生收取药品回扣的乱象，究竟该如何整治这股不正之风呢？面对医界的腐败，应当建立何种反贪机制？国外的经验或可供借鉴。据财新记者了解，在美国、英国等大部分国家，如何处理医生与企业之间的关系，防止医生利用处方权获取不正当利益，都是这些国家的管理者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。

以美国为例，从1972年起，美国就颁布实施了《反回扣法》（英文名称 Federal Anti-kickback Law),规定无论医生医疗、医疗机构还是转诊机构，如果违反法律规定收取或支付了回扣，再或有其他任何形式的利益输送，都会视情节轻重受到相应的处罚。

其中，单次违法并被法院认定为有罪者，将被处以最高25000美元的罚款，以及5年以下监禁，而政府也将不再对违法医生及医疗机构提供任何补助或资金支持，并禁止其参加所有联邦层面的健康项目。即使未被法院最终定罪，违法法律的医生或医疗机构，仍可能被相关卫生主管部门除名。

2013年8月，美国《医师酬劳阳光法案》（英文名称 Physician Payments Sunshine Act）正式生效，要求医师和教学医院，必须上报从医药或医疗器械企业获得的，所有超过10美元价值的报酬，包括咨询费、股份、实物物品等，同时医药企业、医疗器械企业也必须披露和医疗机构之间的财务往来情况，披露信息对社会公开。

正是基于上述法律规定，美国近年来相继惩处了多起医生、医疗机构收取回扣的案例。比如日本知名制药公司第一三共，即因2004年至2011年期间，邀请多名医生参加同样同一场盛大的晚宴，针对同一主题演讲，并以讲课费的形式给医生回扣，而最终被处3900万美元的罚金。

2015年3月，美国政府还公布了一起医生因收取其他医疗机构回扣，而被起诉的案件。该医生在美国伊利诺伊州执业期间，曾把患者推荐到另一家医疗机构接受治疗，并因此收取了2500美元的回扣，这名医生后于2015年3月13日被捕。

除建立信息披露制度、处罚机制外，美国还通过《反欺骗政府法》（英文名称 False Claims Act )鼓励社会参与监督,其允许与政府没有任何关联的个人，向政府举报有违法行为的法人，若情况得以证实美国司法部将从罚金中拿出一部分，作为给举报者的酬金。

据《国际先驱导报》报道，一名曾在美国制药公司Ortho-McNeil工作过的销售顾问，曾于2003年把Ortho-McNeil告上法庭，称其给医生钱，让医生帮助推销一种治疗癫痫的药物，待Ortho-McNeil认罪后，举报者获得了从罚金中抽取的300万美元酬金。

反观中国，也曾有医疗行业内部人士试图揭露医院开单提成、违规收费等乱象，但结果是被排挤、被误解。2004年至2005年，时任湖南娄底市中心医院副主任的胡卫民多次向医院提出辞职，起因便是他“痛恨医疗腐败”，当胡卫民的辞职信在媒体公开后，医院虽取消了开单提成，但胡卫民本人却遭到了同事、医院的质疑和排挤，其所在科室的牌子被砸碎、扔掉十几次。

而此次央视新闻曝出药品高额回扣后，12月25日国家卫计委纠风办作出回应称，已要求上海、湖南两地卫生计生行政部门展开调查，对涉及的违规人员依法依规严肃处理，下一步国家卫计委还将继续强化行风建设，深入治理医药购销和医疗服务存在的不正之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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